新朋友 一杯清茶,意味深长,淡淡幽香中,挥之不去的是那留存于历史深处的芬芳记忆。中国人喝茶的历史也许可以追溯到神农尝百草的年代,茶文化就是中国文化和人文精神的浓缩和象征。品茶,或许不只是茶,更是这五千年耐人寻味的悠长岁月……
刘老师是我的老友,曾经一起共事许多。记忆中,和他一起喝酒比喝茶多。在我的印象中,他爱酒比爱茶甚多。所以,从认识他起,快二十年了,无论是我从事IT、媒体还是现在正儿八经的茶行业,都没有认真的和他品过一次茶。
酒与茶的区别,前者属火之液体,后者是无酒精饮料。直至今年,久别重逢的我们再次见面时,是我约的茶局。我还告诉刘老师,我现在只喝茶,戒酒了。他谦虚的说:“我不太会喝茶!”在我的印象中,像他们这个时代的陕北人确实喝茶甚少。
聊天之余,刘老师说他去岁写了一篇短文,名曰《喝茶》,主要写他这几十年的喝茶经历。我大为惊讶,好奇罢了,赶紧和刘老师约稿。他爽快的答应下来,并在几天后从 认真拜读后,孰不知,刘老师的茶龄比我年龄还要大!饮茶,爱茶、识茶,他早与茶结下了不解之缘。通过《喝茶》可以看出,茶不仅可以激发文思画意,也是精神寄托。此文虽短,却是“一杯酽茶”。
---昭濡
刘毓珠,作家、编剧,笔名雨竹、愚拙,陕西米脂人。“陕西省文学艺术人才百人计划”入选者,著有散文集《雨窗碎雨》,电影《一把挂面》等。
喝 茶
刘毓珠
文
寻常认为,茶叶产自南方,喝茶自然也是南方人的事。而我这个北方人,也有一些对于茶的体验。喝了这么久,也能说说喝茶。
我喝茶是在队伍里养成的。此前所知甚少,并不完全是我的孤陋寡闻。那会,茶被视为奢物,普通人轻易接触不到。尤其是北方,民众饥难裹腹,茶有润胃功能,越喝越空,损耗体能。敬而远之。
上世纪70年代中后期,中国大陆作家把这个时期描述成苦难岁月,故出现“伤痕文学”。我不擅描绘世间苦难,却又绕不过。高中毕业,升学封顶,再无出路。不知从何处听到一句话:队伍里大米白面管够吃。这话像籽种一样埋进脑海里,以致家父给我找到一份公社机修厂的工作,我都不屑,就想去当兵。目的很单纯,就是为吃。
所幸,家父时为公社干部,子弟当兵可以优先。年冬,征兵开始,我就报名。但没去成,年龄未到。同村有人符合条件,也报了名,同村同邻,互知底细,怕揭发。公社书记给我父亲做工作,动员放弃,且承诺来年再走。说这话时我也在场,只配听,不敢插话。一切听从人家安排。
是年秋,又开始征兵。老家有一乡俗,无论当兵或是外出当工人,算是出远门,暂且回不来。不居日月歪好,族人逐户请吃饭。我刚报名,还未参加体检,族人就开始请吃饭。先是长辈,后至平辈,有的甚至是借碗白面来,揪两碗面片,只够管待我一个人也算是请了。
我心里还是不踏实,万一当兵再出意外,走不成,吃了众人怎么办。家父好像心中有数,亦未有何提醒,我也就稀里糊涂吃了又吃。
直至有个接兵的陈姓连长提出要来家看看。照例揪白面片。我在灶圪崂帮助母亲煽火(拉风箱),仅就两碗,客人吃好也就好了。母亲不会炫耀,对儿子近乎揭短,给陈姓连长说:“我这娃娃再没毛病,就是早上睡得不起来。”却听陈姓连长说:“这个毛病好办。”
我的确有早晨不起床的积习,起一次床必经若干催促,遂成母亲一大负担。听过陈姓连长这么一说,不由打了个寒颤。暗忖,不知部队到底会如何整治不起床的人。尽管心有余悸,还是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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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以为陈姓连长能接我就是他的兵了,其实不然。一路颠簸,车终于载至营房,经过一段时间训练,然后把所有接去的人包括老乡拆散再重新分配于各个连队,直至我数年后离开部队也再没见过那个陈连长。
连长大概都相差无几,到哪儿都是带兵。我遇到的是新连长。有关起床的事,果然好办,试想早晨起床号嘟嘟嘟一响,大伙“呼”一下翻身起来,有谁还好意思多躺几秒钟。
人有些毛病,不改自正。
饭食果真名不虚传,没有窝窝头,亦无煮酸菜,顿顿不是白面,就是大米,且管饱吃,与老家相比,天上地下。
部队多为大锅饭,不时有肉吃,差不多跟过年似的。我当兵愿望至此算是基本实现,还当上了个小小班长,领料十来个兵,管吃喝拉撒,站岗放哨,多操份心而已。
年年辞老迎新,又分来一批新兵,其中一位四川兵,个儿矮,且心多,竟把班长当会儿事,写信让家里给他的班长寄来一包自产茶叶,是生白布缝成的袋子,瓷瓷实实一包。拆开一看,绿莹莹翠如山草,茶香扑鼻。
是他教我如何洗罢再泡茶,怎么喝,什么程度才算味尽。即使舍不得也要倒渣,重泡。每人配发一瓷缸,绿皮色,码放整齐,一人一位,主要用于刷牙漱口,洗净也能当茶杯。
部队饭菜油水明显多,倒未觉着怎么油腻,但喝茶之后,格外清爽。
茶这东西,如此神奇。久喝,渐上瘾,清爽复清爽,喝完再寄。也不知贵贱,我也没觉着这是多占便宜,就像我从家乡寄来一袋小米赠人似的,既然乐意给,也就顺便拿。有那么几年,我是白吃队伍饭,白喝新兵茶。谁也不知道我独享茶叶来自于一个新兵,尽管这种优渥不予提倡,只限我与新兵之间的事,不向外传,目标小,也没人在意。茶就这样与我结下良缘。
记不清是什么原因,部队决定让这位四川兵退伍回家,我一个小小班长,即眷使眷恋,也无力挽留。眼睁睁看着他打捆行李,摘下领章帽徽,幽幽离开营区。
自此,茶源已断。我只得从商店买茶,种类单一,全是袋装茉莉花茶。每月领取的几块钱津贴,买袋茶叶尚可迁就。
茉莉花茶远没有四川兵老家寄来的茶味纯正,别无选择,也就只能凑合喝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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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久之后我也复转回家,且把喝茶习惯一并带了回来。这时社会改革,吃食再不成问题,市场开放,肉也不受限制,普通百姓都能买到所需货物。茶叶种类也逐步增多。一度时期,感觉铁观音味道浓厚,喝着也过瘾,我也随大流,就选这种。偶尔也有人相赠,自掏腰包买的多,大概喝过好几年。
我喝茶喜用大杯,这与过去部队里没有消闲时间有关。当兵一切听从指挥,时间不由自己支配。人生被动莫过于兵,凑空泡一大杯,既解渴,也爽口。喝罢该做什么也不落人后。
当年部队上普遍用的搪瓷缸大概就是这样子
其次,也许当兵无选择,只限一个刷牙缸。某年冬季,年秋,我的一位相姓排长,也是老乡,去南京接兵前,问我需要代买什么东西,我也不客气说:“若能碰见,买个茶杯。”
他有些惊讶,神情我能看得出,意思:怎么没想带点实惠的东西,偏要个茶杯。
随后果真给我带回一个茶杯,十分精致,也很洋气,我如获至宝,走哪儿都带着。他是军官,拿钱比我多,班长仅为兵头将尾,也就没给回馈。可惜那时玻璃技术不过关,未经高温处置,冬天冷冻,倒入开水,容易炸裂。也没用多久,废了。但杯子形状我至今依稀记着,历历如在面前。
我由此得出结论,南京还是先进,竟有如此专门茶杯。我业后在西安上学,已到80年代中期,跑遍西安半个城,没找到这样的杯子。
我的另一位同事也在西安另一所学校就读,跟我同样喜欢喝茶。我俩又有同一位省艺术馆的左明中老师,平素少去孝敬,一日我俩同去出街,都想买茶杯,找不到。无奈,转进食品商场各买一瓶炼乳,因为都喝不惯这种食物,倒掉有些可惜。不约而同去西七路左老师的住屋,铺开一张报纸,拧开瓶口,给他倒下一堆炼乳。左老师看得莫名其妙,原来他也喝不惯这类东西。对我俩而言,好像再没个搁处,只能殃及老师。
如此看重茶杯,似能喝出别样的味道。尤其是清茶,浸泡杯中,绿意盎然。我习惯浓茶,大杯泡茶,亦能过瘾。后来发现铁观音有一弊端,叶过粗砺,沏泡溢杯,喝不到几口就得换茶。也太繁琐。居家喝茶,弄得随处是茶渣。
干脆改喝信阳毛尖,也属绿茶。有茶人帮我算了一账,毛尖产于信阳,产地每年产茶不足千吨,全国销量超万吨。说我喝的未必是原产地之物。
平常喝茶人,未必都能成行家。终归还是外行,无以判断。掏钱买假货,大概谁也不愿为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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巷口有一家江浙人开的茶叶铺,我像是见到龙井的故人。他能说会道,保证是正宗西湖龙井,且都是新茶。租房经营,自然价格不菲。即便我这个老顾客,常年在他那里买茶,价格概不优惠。我系工薪族,家常便饭尚可,买贵茶还得斟酌。
北方城市,过去很难喝到新茶。即便新买也是旧茶。时代巨变,运通发达了,南茶北进,每年清明前后,都有现货。新茶相对价高,图鲜就得付出代价。
这就形成一种规律,临近开春,我就开始瞅点明前新茶。筛选、比较,只要适合于自己的,买一些回来,像是买到可心的书一样,无端生些充实感,也算一乐。
明前龙井贵如金。报纸新闻说,有老板为赶头春茶,提前到达产地住旅馆,佛晓到手,一斤数万,大概是为抢个名分,有点像前几年尚未禁止的正月初一庙宇烧香,头柱香就是天价,仍有那么多人去争抢,已经失去敬神的本意。明前茶亦如此,做到这样的地步,像在起哄,也可能是茶商操作的结果。普通喝茶人不必赶此热闹,明前也好,雨后也罢,皆是新茶。若能保证不假,算是烧了高香。
至于茶杯,流行于市面是很晚的事。一度一朋友开KTV,我看见他柜前陈列一个雀巢咖啡杯,大且好看,向他提出能否索取一个。他说腾空可以送我。这个杯子也用过好几年,最终也是冬季不慎爆裂。
年之后,茶杯不止多,走进商场,琳琅满目。瓜地挑瓜,挑得眼花。我不选紫砂壶之类,尽管有人给我讲过壶紫砂壶如何好,我一向只喝绿茶,感觉还是玻璃杯赏心悦目,只选两种,一是型大,且透明,适宜于桌前搁置,这样可以边工作边喝茶。喝茶不误干活,干活不误喝茶。另一种是稍显细长,便于携带。除飞机之外,别的公众场合允许自带茶杯。到哪儿就取出来,先沏一杯,随时都可以喝。
喝不惯那种“工夫茶”,稳盘四坐,酒盅似的茶杯,倒来倒去。即便遇到这类场合,我还是希望端着自己的杯子。中国人吃饭做不到分餐,喝茶总能办得到。看似有点生分,却跟洋人相类似,各喝各的,没什么不好。
喝茶始于服役期间,复退后一晃数十年过去,未必能盘算起所有人,可是一些相处过密甚至给过点好处的一定能记得住。比如当年给我供茶那位四川兵。
又是沾现代通讯的光,有人竟将多年未见极难寻找的“战友”一一拉进 约定年秋于南京举行战友聚会。我不仅自己报名,还带着家人,一同前往。
此行南下,两大收获。一是见到多年未见的战友,但就是没见那位四川兵。经打听,他仍生活在乡下,没信号,不能上网。二是聚会结束转道去杭州梅家坞茶园,我的行李箱装行李,家人拖个空箱,我于茶园购茶一整箱。有战友看我买这么多茶叶以为是带回送人的,其实也未必。是他们不知道我的喝茶习惯。难得来一回,又到龙井老家,我将此视为口粮茶,足可喝上大半年。
半年未去茶叶铺,老板以为我嫌他不给优惠。一次路过,主动召唤进去,提出要给我打折卖茶。此后买茶,次次优惠。我是因梅家坞之行而得福。
我出行自带茶杯,茶叶亦自备。再怎么好的茶我都不喝,出门总是丢三落四,从未丢过茶叶。
清晨起床,洗漱完毕,第一件事就是泡一杯茶。边喝茶,边干活。有那么几日因身体不适,需要服用草药数日,医生建议停茶几天。半早上就开始乏困,不得不小躺一会儿。恢复喝茶之后,再未感觉乏困,这才意识到茶叶有提神作用。
我由早先不爱起床变为早起床,不怎么上班较谁都起得早。类似无组织却比其他人更守纪律。许多活儿都是大清早干的。算不上勤奋,也未曾停歇。写作跟喝茶一样,早已养成习惯。之所以不太喜欢走动,主要是担心外出喝茶不便。
向无远志,只过平静的日子。既入写作一行,将此视为与人交心,有话则长,无话则短。偶尔写点“命题作文”的东西,为取实惠,换点茶钱。
有人提醒,长期喝绿茶不好,说茶叶残存农药化肥过多。这个想起来也有些悲观。活在当下,大势所趋,概莫能外,凡入口之物,只要来自普通市场,无不让人担心。禽肉蛋也是,一味图快,靠人工饲料催养,与投毒程度不同而已。何时能改观,据说很难。
喝清茶,除茶叶残留农药化肥以外,水也更成问题。
活人总不能不吃不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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